生怕倚闌干，閣下溪聲閣外山。惟有舊時山共水，依然，暮雨朝云去不還。
應(yīng)是躡飛鸞，月下時時整佩環(huán)。月又漸低霜又下，更闌，折得梅花獨自看。
這首詞是為重訪舊地懷思之作，是為一個已經(jīng)遠離，尋訪無著的歌妓所寫，抒發(fā)了詞人對歌妓的留戀與悵惘之情。此詞雖是為歌妓所寫，卻并沒有絲毫輕薄褻瀆之意，而是以委婉深切的情感，展現(xiàn)了詞人的一片留戀之情。
上片寫景抒懷，抒發(fā)了作者故地重游、人去樓空的感慨?！吧乱嘘@干，閣下溪聲閣外山?！睂懼氐侥蟿损^尋訪所戀的妓女，可惜她已經(jīng)“去不還”了。作者心中自然十分沉重，所以他生怕獨自倚欄?！吧隆倍鋵懪乱娕f時山水，道出作者擺不脫、撇不下的相思舊情，點明內(nèi)心的矛盾?！伴w下溪聲聞外山”寫昔日曾與伊人朝暮共賞的閣外山水，令人黯然傷神。“惟有舊時山共水，依然，暮雨朝云去不還。”樓下的溪流依然，樓外的青山依然，惟獨不見了所愛的人，這山水再美，也失去了它們原有的光彩。留給作者的，只有睹物思人的縷縷情愁了?！芭f時山共水”，照應(yīng)前文“溪聲”、“山”。繼而筆鋒一轉(zhuǎn)，“依然”兩字一頓，恰如眼含熱淚的悲愴的嗚咽聲。“暮雨朝云去不還”，再度強調(diào)物是人非，佳人難尋，胸中郁結(jié)難平，其感可想而知。
下片是寫作者因思念而產(chǎn)生的幻覺，表示懷念之深，流露出孤獨之感。“應(yīng)是躡飛鸞，月下時時整佩環(huán)?！庇涩F(xiàn)實進入虛幻，既然她已經(jīng)不在人世，尚在人間的情侶惟愿她過得比生前更美好。作者因之想像她已經(jīng)飛升成仙乘鸞鳳飛升，她的美麗化成了永恒?！霸孪聲r時整佩環(huán)”，詞人徘徊閣臺，久久不愿離去，似乎在等待著那環(huán)佩叮咚的聲音傳來，盼她來跟自己共敘離別之苦，思念之情?！霸掠帧比浠刂裂矍?，寫詞人獨居空閣，一夜無眠。此處連用兩個“又”字，寫盡心中凄涼況味，道出了死別的無情現(xiàn)實。“月又漸低霜又下，更闌，折得梅花獨自看?！彼镁玫鼗貞浿拥囊羧菪γ?，乃至夜深仍不能成眠。他摘了一朵梅花把玩不已，在作者眼中，這朵梅花就是女子美麗的面龐，就是女子冰清玉潔的靈魂，欣賞著梅花，就如同與她重相聚首，是苦是甜，只有作者自己知道?！罢鄣妹坊í氉钥础边@句可以說是點睛之筆，此處化用姜夔《疏影》詞中王昭君精魂月夜歸來化作梅花的意境，折一枝梅花并且把它當(dāng)做是戀人的精魂，以便慰藉一下自己相思若渴的心。這里將詞人哀苦癡情、癡戀與深哀交織的悲愴、凄艷的情懷展現(xiàn)得淋漓盡致。萬千思緒，皆從這“獨自看”三字中傳出。
這首詞雖為小令，卻有許多婉轉(zhuǎn)之處，步步轉(zhuǎn)折，一步一態(tài)，結(jié)句中又寫主人公于霜月之夜折梅自看而無誰可寄的情景，暗藏許多委婉曲折，哀感無限，凄切動人，韻味深遠，真可謂“語盡而意不盡，意盡而情盡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