浣溪沙·天末同云黯四垂

譯文

天色漸漸暗了下來，掉隊的孤雁正迎風飛翔。已經(jīng)沒有適合休息的棲息地了。

田野中的射手看著被獵殺正在下落的大雁，家中的妻子正在忙碌著烹調(diào)。看來今天的晚飯多了一道美味的大雁肉了。

注釋

①浣溪沙：唐代教坊曲名，后用為詞牌。分平仄兩體，字數(shù)以四十二字居多，還有四十四字和四十六字兩種。

②天末：天邊。同云：雪云。黯四垂：雪云向四面布散。

③失行：離群。

④寥落：冷靜。爾：指雁。安歸：歸向何處。

⑤陌上：路上。金丸指彈丸。落羽：受傷墜地的鳥。

⑥閨中：內(nèi)室。素手：女子潔白的手。調(diào)醯(xī)：調(diào)和作料，醯指醋。

⑦宵：作“朝”。

　　此詞寫于1905年秋，海寧。當時整個社會處于變革之中，而王國維依然對舊社會的清王朝抱有幻想，感覺到自己被當時的社會所孤立了。

　　國維寫詞刻意求新，這首詞可以說是一篇代表之作。它的新意主要表現(xiàn)在兩個方面，一是在詞中寫出了詩的格調(diào)和意境，二是在詠雁的舊題材中寫出了前人沒有寫過的新內(nèi)容。

　　古代的詠雁詞，像張炎的《解連環(huán)》、元好問的《摸魚兒》，也借對孤雁的傷感暗寓亡國之痛，但他們抒發(fā)主要是個人的悲哀，或者說至多是由個人遭遇引起的對國家的悲哀，而王國維這首詞不同，它是一種沉甸甸的社會歷史感，有一種生存競爭帶來的血腥氣味?？梢哉f是一種洞察人類社會的眼光及由此而生的惻隱之心。這種哲人式的悲哀是王國維詩詞中所特有的，在這首詞中表現(xiàn)的尤為突出。

　　“天末同云黯四垂”預示首大雪將臨的同時云彩已經(jīng)在天邊密布，天色漸漸暗了下來。這是環(huán)境渲染，給人一種災難將臨的暗示?！笆泄卵隳骘L飛”又在說一個生靈不屈不顧風雪將至的危險仍獨自在空中飛翔。僅此兩句，已不同于前人常寫的那些傳書的雁或驚弦的雁。作為喻體的雁，逆風而飛目的是要尋找一個可以棲息的地方躲避即將到來的風雪。然而“江湖寥落爾安歸”又在說嚴寒的冬天，江湖中已經(jīng)沒有適合雁子棲息的蘆塘。

　　接著王國維在下半闋一轉(zhuǎn)，沒有接著寫那些沉甸甸的東西，而是忽然變換了觀察角度?！澳吧辖鹜杩绰溆?，閨中素手試調(diào)醯”一改上半闋的緊張、寒冷的氣氛而變?yōu)檩p松、溫馨。這兩句是對仗，上一句寫射雁者的技藝和風采，下一句寫殷勤體貼的妻子。當我們想到這血淋淋的“落羽”和“歡宴”中的佳肴正是那倔強的孤雁時，所有的輕松和溫馨就全變成了沉重和寒冷了。但作者還嫌不夠，又加了一句“今宵歡宴勝平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