蝶戀花·海岱樓玩月作

譯文

千萬年的漣漪仍蕩漾在這片清凈隔絕的地方，海岱樓很高，往下俯瞰秦淮河的尾端。水天一色，仿佛水浸泡著天，天與水合為一體，像是從月亮上的廣寒宮來看下面的人間一樣。

霧色藹藹中出現(xiàn)一個海市蜃樓，巨鰲托舉著三座大山浮出水面，立刻隨著月亮一同出來。月亮圓的像寶珠一樣的時候有很多異樣的氣息，現(xiàn)在的月亮就仿佛一顆夜明珠價值千金。

注釋

漣漪：實(shí)指漣水全境，漣水為水鄉(xiāng)，境內(nèi)有中漣、西漣、東漣諸水。

海岱（dài）樓：在江蘇漣水。詞人于哲宗紹圣四年（1097）知漣水軍二年。

下瞰（kàn）：從高處往下看，俯視。 秦淮：河名。流經(jīng)南京﹐是南京市名勝之一。相傳秦始皇南巡至龍藏浦﹐發(fā)現(xiàn)有王氣﹐于是鑿方山﹐斷長壟為瀆入于江﹐以泄王氣﹐故名秦淮。

廣寒宮：月中仙宮。中國古代傳說中嫦娥居住的地方。

靄靄（ǎi）：云霧密集的樣子。 海市：即海市蜃樓。

鰲戴三山：巨鰲在水底頂著三座山。系我國古代神話?！叭健保负Ｖ械南缮椒綁?、瀛洲、蓬萊，巨鰲或大龜藏于山下“舉首而戴（頂）之”，漂浮的“三山”因而不再移動（詳見《列子·湯問》）。

輪：指代月。

異氣：指天空出現(xiàn)的特異氣象：祥瑞之象，或大氣中的蜃景影像。

夜光：月光。

　　紹圣四年（1097）詞人知漣水軍（今江蘇漣水），此首《蝶戀花·千古漣漪清絕地》為詞人任內(nèi)登漣水海岱樓玩月之作。

　　《蝶戀花》詞牌一般以抒寫纏綿悱，惻之情為多，似此詞以健筆寫景，而能大氣包舉，攝人心魂，觀之詞史，實(shí)為罕見。一字一句是真是實(shí)，又迷離惝恍如夢如幻。詞境超邁，意象玲瓏，令人佩服其凌云健筆。

　　“千古”三句點(diǎn)出海岱樓的地理位置。首句將地名嵌入，有助于晶瑩澄澈意境的塑造。李白《蛾眉山月歌》說：“蛾眉山月半輪秋，影入平羌江水流。夜發(fā)清溪向三峽，思君不見下渝州。”“蛾眉山月”、“平羌”、“清溪”等詞，均于地名中寓情境，米芾正是借鑒了李詩的這種手法。下闋則以想象、比喻等手法，描繪了明月初升、如夢如幻的水上奇觀。作者描繪海市蜃樓、蓬萊仙山等人間仙境，都是為了營造氣氛，襯托明月，則最后兩句無疑就是點(diǎn)睛之筆，突出了題目“海岱樓玩月作”。詞中寫景之作，有柳永的《望海潮》，寫月之作，有蘇軾的《水調(diào)歌頭》，但柳詞重點(diǎn)在于摹寫人間美景，蘇詞重點(diǎn)在于對月抒懷，米芾此作則是以想象的筆調(diào)，描繪了夢幻般的月色，在表現(xiàn)上自有其獨(dú)特性。

　　這首詞的上闋，首先從海岱樓所處的地理位置人手?！扒Ч拧币痪洌菍i水全境的景色的總寫。漣水為水鄉(xiāng)，當(dāng)時境內(nèi)有中漣、西漣、東漣諸水，是黃河由淮河入海的必經(jīng)之地，且東瀕大海，北臨運(yùn)河，水鄉(xiāng)清絕，故以“漣漪”稱之。然后特出一筆，寫海岱樓之高拔地而起，“下瞰秦淮尾”，形容樓高用了夸張手法?！八倍涑小跋骂倍鴣?，轉(zhuǎn)而描寫碧天浸沉在水中，然后又由如水的碧天聯(lián)想到“廣寒宮闕”，這便引出一個“月”字，從而為下闋寫月出作好鋪墊。但“廣寒宮”是由水中碧天聯(lián)想到的虛寫，作者的筆墨仍然是傾注于“人間世”，上闋的全部重點(diǎn)均在“人間世”，“廣寒宮”也是為修飾“人間世”而出現(xiàn)的。

　　詞人在下闋所寫“玩月”。但首句卻不去寫月，而是寫“海市”。但這首詞中的“海市”，并非實(shí)寫，寫海才是實(shí)際，從而再次為月出作鋪墊。經(jīng)過再三鋪墊，曲曲折折，月亮終于在千呼萬喚之后出海：“鰲戴三山，頃刻隨輪至?！边@兩句寫月出，表面看來是寫“三山”隨月輪而至，月未出時“三山”暗，月出則“三山”明，月亮似乎瞬間移至眼前。這實(shí)際上還是寫月，“三山”只是作為月的反襯物出現(xiàn)的?？此啤叭健敝粒瑢?shí)即月輪出，這種筆法實(shí)際是借此寫彼。這兩句不僅充滿了神話色彩，而且寫得神采飛動?！绊暱獭币辉~，寫出了月輪出海時的神氣和凌厲。詞中真正寫“玩月”，只是最后兩句：“寶月圓時多異氣，夜光一顆千金貴?！边@是巧借同名之珠以贊美圓月之可貴。這兩句，前句重在其“異”，后句重在其“貴”，由于“異”所以“貴”。一輪明月，不知產(chǎn)生過多少神話，神奇之至，亦美妙之至，月也因此而提高了身價。月在古人眼中是群陰之宗，對其崇拜備至，所以這兩句也包含著作者對于月的種種幻想與評價。